在花园街摆卖的,都习惯喊他「白头成」。从血气方刚到白发老头,白头成的半生回忆,都与花园街连结;从游走于港九的流动小贩到选定在花园街「落地生根」,他的故事,犹如那年代香港人拚搏向上游的实况剧。近四十载的苦干与努力不懈,这位花园街第一代经营者,却无半点退下来的打算,是习惯,但更多的是不舍。

「以前偷渡来香港后,曾在酒楼工作过,自78年起转做小贩,最初四围走,到工厂区、油麻地,甚或对面海的铜锣湾,后来这里(花园街)设固定排档后,便留在这,一直至今。」白头成忆述当年入行时,正值内地改革开放时期,不论卖的是什么,都有数不尽的需求。

花园街最风光的日子,白头成与太太一起经营两个档位和一间地铺,以售卖牛仔裤和衣履为主。「想当年的客人真够豪爽,不时放下金钱,写下需要什么便离开,待喝完早茶后才折返取货!」

只是,从商者最能领略的,就是时移世易。「当年许多帮衬的客人都是买回内地,现在就不一样了,我们出售的货品,货源反过来是从内地运来,过往客人买货回内地的日子早已不再。」这些年,货源转了,客源也不同了,就连出售的货品,白头成也要来个小颠覆——数年前某天,他改以女性内衣为主打。

「年纪大了,已没甚力气,再难如过往般搬牛仔裤等重货,只能转卖较轻便的内衣。」白头成仗着那适者生存的本领,扬言这年代养家糊口并没难度。每天早上八时许开铺,傍晚六、七时收铺,他都「一脚踢」,唯独下午时分,习惯午睡前后与友人街坊喝茶闲聊,那镇守排档之责,便交由太太。日日也如是,而且,永不言休。「退休就麻烦了!不知道往哪里去,有工作的话,多活动(对身体)也好一点,晨早开档不就是运动?」

白头成与花园街一起成长近四十载,最令他深刻的两件难忘事,都是近年发生。「数年前(花园街排档)先后发生两次大火。(第一次)半夜起火,我跟太太就住在附近,夜半抱着小狗逃生,找些毛巾,湿了点水,这就冲出来。我们摊档里的货物全都烧光,连钱币也烧溶掉!第二次大火后,政府开始重建这里(花园街排档)。」

排档重建后,楼宇出入口开阔了消防通道,每个摊档的独立电箱和加厚的防火物料,都是为着每位摊档档户能安安全全工作去。「现在排档既漂亮又齐整得多,最重要是安全放心,再也不用如过往三更夜半因担心排档会否因意外起火而睡不安宁。」白头成说。